管理員錄取率破四成!今年會不會飈破五成?監所人力流失背後的警訊
本文作者:本會秘書長 李進國
#錄取率飈新高
#超高流失率的行業
#熬滿6年走人
#村里幹事訓練營
今天想跟大家談談的是監所為什麼留不住人?
113 年司法特考四等監所管理員錄取率創下新高。男性一試到考錄取率40.28%,女性 30.67%;二試更是衝上八成四。乍看之下,這成績亮眼得很,外行人或許會以為考生要笑到合不攏嘴:「上榜的機會那麼大,這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嗎?」
可實際上,考生心裡比誰都清楚:錄取率高,不是因為考題變簡單,而是因為這份工作根本留不住人。
走進監獄,你很快就會明白。這不是一份人人搶著做的工作,而是一份每年都有人等著「熬滿六年就走人」的工作。
審計部113年度中央政府總決算報告,更是冷冰冰地寫著:113年底各矯正機關編制 8540 人,實際只有7809 人,少了 731人;光是第一線的戒護人力,就缺了 521人。想想,其實每一個缺口的背後,都是一位撐不下去的同事。
走過那麼多機關,認識了許多剛進來監所工作的年輕人,當初滿腔熱血,覺得能替社會守住這道牆,很有使命感。可經過三、五年後,他們就開始盤算著什麼時候可以申請調職。
壓力,永遠是第一個壓垮監所人力的原因。
每逢重大事件,上級的反應往往是加流程、加管控。最近保外就醫有人再犯?馬上發文要求成立什麼小組、增加視訊、加派更多人去查看、加多查看次數、寫更多報告、再要求什麼分級再犯評估。可是人手呢?一個都沒補,只補了一張公文。於是原本一個人一份工作,現在一個人分攤好幾份工作及責任,沒有增人只好硬撐。時間一久,誰不會心生倦怠,誰不想外調?
再來是待遇。危險加給比警察、消防、甚至也比管理逃逸移工的移民官都還低,甚至不到他們的一半。卻要面對隨時可能潑熱水、賞拳頭、被原子筆刺臉及暴力攻擊的風險。值深夜勤時,身體疲憊到極限,心裡還是得繃緊緊,深怕有犯人想不開。有人開玩笑說這是「拿命換錢」的工作,可真笑不出來,因為那其實是事實。
還有一個說來有點心酸的,就是「職稱」。這群基層人員被叫做「管理員」,聽起來不像是在辦公室處理文書,而是在倉庫管貨品、或坐著看看監視器。外界根本不知道,他們每天是在高牆裡跟受刑人面對面,維持監獄秩序、守住社會安全。相比「刑警」、「法警」,這名稱完全沒有榮譽感,反而讓人覺得他們只是「打雜的」。
政策矛盾,更是一重重壓力的來源。這些年司改會獄政改革不斷強調人權,這方向固然沒錯,但相關的配套始終不談。收容人的權益提升、外醫、住院、教化活動增加,可承擔後果的,永遠是第一線,他們得隨時取消休假回來加班,人權口號喊得漂亮,但誰來顧獄警的人權?
要救這個體系,不是找民團開幾場會就能解決的,而是,長官勇於面對的決心。人力缺口必須立即補齊,編制也要隨政策的變動滾動式調整,也應該重新檢討教誨師、護理師、心理師、社工師,實際應增加多少人?別以為只有一隻小貓,它能做到大老虎的工作。AI智慧科技能幫忙就用,但不能只是用少少經費,掛羊頭賣狗肉的「假智慧」,經費要編到位,才能真正設置有智慧的AI。
待遇必須跟風險對等。危險加給至少要比照警、消或戒護脫逃移工的移民官,9,700 元不是奢求,而是基本尊重。
更重要的是職稱正名。不是什麼模糊的「管理員」,而是「獄警」或是「獄政警察」,如同「法警」「刑警」一樣依法可以拘束人犯,執行公權力,讓人秒懂與認同。這不只是字眼,而是社會理解與肯定的基礎。
高錄取率絕對不是喜事,而是矯正機關的警訊。今天考上的新血,若幾年後發現環境依舊惡劣,也會跟前人一樣選擇離開。如此惡性循環,缺口只會越來越大。
社會談人權,這當然好。但如果只顧著牆內的人權,卻忽略牆上守護者的死活,那麼所謂的進步,最後只會變成另一種退步,傷害的也是另一種人權。
別再讓有經驗的一個個走人,留下的就只是一批批的新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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